一枝轻烟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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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宿伏】卑劣的神 上

*有私设,宿傩尚未封印,是在神社内受人供奉的神明

*如果神明也能够被评判的话,宿傩必然是一位卑劣的神

*他降雨露,又任凭洪水肆虐;他除邪祟,又生出咒灵无数;他要供奉,又杀死供奉之人…他任凭做什么,只要开心

*他要伏黑惠,也是因为开心

*OOC预警,4k+

 

1.

宿傩向伏黑甚尔发出提亲请求的时候,他一口就答应了。

这和卖与禅院家并没有什么区别。与其担心日后伏黑惠会在哪一场战斗中丧命,不如赌一把宿傩强大到不需要惠的献祭。

于是伏黑惠被理所当然地送到宿傩那儿寄养。

然而在惠眼中,这是一场赤裸裸的抛弃,只是他接受得坦然,倒像是你情我愿的婚契。

 

见面那天,伏黑甚尔牵着惠的手,在雨中静静等着,烦闷地抱怨“雨怎么还不停”。据惠所知,甚尔一向喜欢在雨天出门,留下黑灰的背景,回来时染一身墨色。

宿傩远远的看见两个一大一小的黑影,疑惑:原来人类幼崽只有这么小只的?被惠稚嫩的小手牵住食指的时候,宿傩有些不适应,感觉手心干干的,不自觉张了张剩余的手指。

"诶,伞。"甚尔撇撇嘴角,还是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。

宿傩嘴角一勾,干脆将惠抱起,接过伞护着怀里的小人走进雨中。

忘了人类幼崽淋雨的话是会生病的。

雨夜漫漫,伏黑甚尔好像被吸进了这墨色里,嘴角照旧不屑得撇着,几片落叶湿答答地挂在身上,又顺着雨水寥寥飘落。

 

2.

宿傩住在隐没于东京郊区的一座古旧神社。因为供奉于此,便顺道住下了。

社内黄叶落红遍地,红木搭成的巨大鸟居与赤色祥云般的红枫相映成趣,悠长参道上皎白的鹅软石洒落一地,有几处覆满青苔甚为滑脚,似是许久不曾被人踏足,伏黑惠蜷着脚趾好容易站稳脚跟。参道两旁红色的灯柱擎着昏黄的光,突然灯光晃了一晃,一阵凉风携着淡淡桂香舒卷鼻息。秋意未深,间或还能听得几声虫鸣,很是舒爽惬意。被亲身父亲抛弃的些许不忿在这景色间被彻底拂去。

“你知道,他也没有办法。”里梅倚着鸟居,声音遥远又亲切。

伏黑惠向她投去询问的目光,暗衬这个穿着和尚服装留着娃娃头的怪人竟拥有这样柔和的声线。

“没有人敢不把你交出来。”隔了半晌,里梅才开口,“因为他是宿傩大人。”

呵,宿傩,这是一个听到就令人胆寒的名字,喜怒不定,行事无度,毫无原则。现在咒灵肆虐,姐姐不知什么原因还昏迷着,这个家伙竟然在这个时候和父亲提亲?!父亲竟然还答应了?!!卑劣!何其卑劣!他为自己的家族供奉着这样一座神明感到羞耻。

注意到伏黑惠紧绷的嘴角,里梅心里猜了个大概,摇着头带他到住处歇息。住处是神殿的侧殿,只能从神殿的正大门入内。外头还有一道瑞垣圈着,形成一道坚实的结界,凡有咒力者皆不得入内。里梅正欲解开结界,却见伏黑惠毫无滞碍地进了殿内,心下存了些惊异。

住处及为简约,仅一张床一对桌椅。里梅实在想不出十几岁的小男孩会喜欢什么,干脆一点多余的都不放,等小孩儿来了再添置。伏黑惠也无甚不称意的,只觉神疲力乏,沾了床便睡。正睡得酣时,一股大力生生将他从梦乡里拽了出来。

原来宿傩在后厨忙活了半日,好容易做好一餐饭,小孩儿却不见了,心内很是不甘,里梅劝明日再吃,可是这会错过食物的最佳食用时间,于是果断把伏黑惠从床上拎起来。

宿傩把伏黑惠安在椅子里,抖开一块餐巾在衣领处掖好,右手打了个响指点起一簇火,将刀叉上下烧了三遍,塞至伏黑惠手中,郑重其事道:“吃吧。”

伏黑惠睡眼惺忪,大脑一片浆糊,再香的食物此时也同草芥无异,提不起半点食欲:“我不吃。”

“不吃?”宿傩赤红的双目噌得燃起两团火,“那便将你杀了。”

“杀便杀。”伏黑惠目光一凝,说着便双手交叠,召出了玉犬。

里梅在旁边扶额,这下可有的闹了。

 

3.

这场打闹却连头都未起便收了尾。

伏黑惠虽召出了玉犬一副“谁怕谁”的架势,但他的术士刚觉醒没多久,一黑一白两只玉犬还是毛茸茸的小奶狗模样,自然对宿傩构不成威胁。小玉犬奶凶奶凶地扑过来,宿傩笑得前仰后合,含泪一手抓住一只扔还给惠,临了留下一句:“不吃也好,省下几天的伙食。”

伏黑惠就这样饿了三日。

宿傩对自己的饮食要求向来很高,味道不仅要好,香味、色泽也得是一等一的。每到饭点,宿傩就把他拎到餐桌旁,亲自摆好餐盘掖好餐巾,只是盘里碗里连一滴汤也没有。伏黑惠刚开始还有被玷辱之意,强撑着一如往常的冷淡神色,到后来更是有耐性,纵使再甘旨肥浓的食物,也能做到心如止水,敛息凝神。

里梅对宿傩的行为颇有疑虑,着实不似平时的作风,再怎么任性妄为,也不至于要和一个小孩子过不去,更何况这是他亲自提亲带回来的。虽不敢妄自行动,又实在看不下去孩子再挨饿,于是半夜端着清粥小菜给伏黑惠加了一餐。

第二天,宿傩照常把伏黑惠拎过来吃饭,只是自己的盘中也是空无一物,眯着眼睛上下左右把他瞧了个遍,完了还伸出舌头舔舐嘴唇。伏黑惠想到野兽捕获猎物后的表情。

“不错,不愧是我看上的孩子。”说着抬手轻抚伏黑惠的脸颊,指腹在唇上轻轻带过,打了个响指。

伏黑惠感受到宿傩粗糙的指腹,触电一般绷紧身体,霎那间眼前一黑,身体一下仿佛飘了起来,一下又仿佛被千斤大石压入了深渊,既轻盈又沉重。待回过神,不禁咳出两摊血来,不知身处何处。

 

4.

但见空中乌压压的一大团一大团黑红的云,呼吸间空气热辣辣的,脚下是末至脚踝黑乎乎的水,隔几寸便有一具森白的头骨露出水面。水面尽头,有一座白骨垒成的小山,宿傩托着下巴懒懒地坐在上面。

伏黑惠强撑起身体,抬脚朝宿傩走去。尚未站稳,脚底仿佛被什么东西吸附住了,触感冰凉粘腻,好容易挣出来,竟是满脚的血浆。

“这是你的领域?”

“聪明。”

伏黑惠冷哼一声:“十分符合你的风格。”

宿傩大笑道:“你倒是了解我。”

伏黑惠撇到那座白骨堆成的山脚下,竟生长着几朵红得要滴出血来的玫瑰,在浓重的血腥味中散发着清雅迷荡的甜香。用血肉浇铸出的花也能如此绮艳吗?

“既然如此了解我,可知道我爱吃什么?”宿傩突然将两人一上一下的遥远距离缩至分厘,只是因身高的缘故宿傩还是俯视着伏黑惠,伏黑惠清晰地看到宿傩脸上的咒纹比往日更深,赤红的眼瞳闪烁着欲望的光芒。

他想到宿傩异于往常的空盘子,道:“你若要吃我,吃便是了。”

宿傩又是一阵大笑。

这个卑劣的神连笑点也这么诡异的吗?伏黑惠疑惑。

“不急,不急。”宿傩将伏黑惠抱起,放至那座白骨山上,“你且在这咒力最盛之处腌渍几日,等入了味,我再考虑吃不吃你。”

话音未落,人已经消失了。

伏黑惠在后面怒道:“横竖吃的都是肉,你挑个什么劲?!”

“顶级的美食往往需要复杂的工序。”宿傩的余音从云层中透进来。

 

5.

森森白骨突然全都活了一般抖动起来,嘴里嗡嗡地说着些什么,向四周逃散开去。伏黑惠摔倒在地,溅了一身血。像是被什么挡住了去路,白骨被弹了回来,无头苍蝇似的乱撞,又突然像是刚看到伏黑惠一样一股脑向他涌过来。

伏黑惠赶紧召唤出鵺,飞到空中躲避攻势。这些白骨怎么如同有独立的意识,疯狂地想要逃走一般?如果这是宿傩的领域,他难道不能绝对地掌控这一切吗?

伏黑惠直冲向云端,果然被弹了下来,几颗火球追过来,直接将几颗白骨烧成了灰。突然白骨聚拢结成一张网向他扑过来,刚打破一角又重新结网,灵活得像有一只大手在编织。伏黑惠的式神已经用尽了,以他现在的水平,只能召唤出鵺和玉犬。

正避无可避时,他突然想到:宿傩的领域是咒力最盛之处,这些白骨可以攻击也可以被攻击,攻击的对象其实并不一定是他。关键在于,对,是咒力!

伏黑惠镇定下来,收回所有式神,端坐在那一簇小小的玫瑰花丛中,闭目屏息凝神。攻势果然停止了。他听到嗡嗡的声音逐渐变成一种尖利的声调,时远时近地在耳边啸叫哭喊。他只是装听不见,进入一种虚无的悬空状态。

 

6.

就在伏黑惠即将支撑不住之际,宿傩终于解除了领域。伏黑惠像是一下崩断了弦,晕死过去。即使在梦里,他耳边还萦绕着那些凄厉的哭声和叫喊声。他不知道这些声音从何而来,又似乎知道了宿傩如此强大的原因。

宿傩把小孩抱到床上,脸上是食饱魇足的表情。他没料到伏黑惠能在自己的领域支撑这么久。他的淡漠,他的耐性,他的克制…每一样都叫他惊异。没有人比他更清楚人类是怎样软弱愚蠢的生物,可是伏黑惠不一样。他的存在令他感到愉悦。

 

伏黑惠后来了解到,这些可怖的声音皆源于宿傩杀人之后残留的怨念。宿傩说,曾经因为无法忍受日复一日枯燥乏味地祓除咒灵,于是干脆把人都杀了。两者在他眼里并没有什么不同,没有需要保护的人类,他的日子还能快活一些。

果然是很卑劣的神。

 

7.

卑劣的神也有良心发现的时候。

伏黑惠是宿傩亲自提亲带回来的,有些小孩是被供奉送上来的。可是送供奉的人,三番五次莫名其妙地死在路上。死状极其惨烈,不是缺根胳膊就是少条腿。如此死状,除了咒灵还能是什么,村里人供奉送得更勤。面对不可知的力量,他们只能寻求神明的帮助,即使代价是牺牲同作为人类的另一条生命。被牺牲者被赋予“保全大多数人的幸福”的伟大使命走向死亡。但没有人想成为被牺牲的生命。

伏黑惠亲眼看见厨房里吊着几根像是人手人腿的东西,那些送来的孩子半赶半送地扔到了几里之外。他突然觉得有些看不透宿傩。

 

宿傩还是喜欢隔三差五地把伏黑惠拉进领域,在这样高强度的折磨之下,伏黑惠对咒力的控制能力不知不觉中已经达到四级咒术师的水平。

他逐渐学会如何从血腥味中分辨花香,逐渐习惯了耳边那些凄厉的声音,习惯了在宿傩的反转术式中一次次重生。他眼看着宿傩眼中的欲望燃烧得越来越旺。

 

五条悟就是在这个时候来的。高高的顶着一头晃眼的白毛,阳光被挡得严严实实。

伏黑惠当时正在揍神社沿街新冒出的不良少年。

啰嗦地介绍完一堆关于他不在意的爸爸的事,最后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:“对了,至于你爸爸的死,是我干的。”

哈,感觉又是一个卑劣的家伙。

“如果你要离开,随时找我哦。”

他低着眼睛思考,这个白毛怪能不能打得过宿傩。

“如果你担心宿傩,放心,他不会拦你。”白毛怪耍酷似的推了推墨镜。

于是卑劣的神放走了他的猎物。他怕心底的烈焰烧灼了他爱的小孩。秋天才刚开始,鸟居旁的枫树就掉了一地红叶,黑色的枝干颓然伸向天空。 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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